将军笑微微——聂凤智掠影

每次战前，聂凤智将军喜化装侦察，必亲睹当面之敌情，始放心。将军或农夫，或雇工，或小贩，或灾民，扮谁像谁，无有差错者，盖将军相貌平平也。将军任师长、军长后，仍乐此不疲。济南战役前，聂凤智将军任纵队司令，仍率侦察科长，扮为拾粪农夫，数次近城下，于敌军岗哨前拾粪。

何鸣告诉笔者：1940年元旦，延安。聂凤智与何鸣结婚，抗大校长罗瑞卿主持婚礼，婚礼酒席为十桌粉丝烧豆腐。

1940年冬，何鸣于行军途中生产，聂凤智将军端水持剪，做“接生婆”，一女婴于枪炮声中降生。次日，驻地被日军包围，聂凤智将军指挥部队突围。何鸣将女婴留在老乡家，匆忙中未问老乡姓名，女孩从此不知下落。

1946年11月，聂凤智将军患阑尾炎，住院开刀。术后次日，许世友将军来坐，沉默良久，不发一言。将军知有难言之事，追问之。许世友告之，灵山久攻不下，死了不少人。聂凤智将军抚伤而起，以一丈多长之绸布，扎紧刀口，跃马挎枪，急赴前线。灵山大捷后，许告聂说：“你继续住院吧。”将军解绸布视之，刀口已愈合。

1948年8月，山东曲阜。华野众将领云集，研讨发起济南战役。其时，中央精神为，“整个战役争取一个月左右打完，但是必须准备打两个月至三个月。”时任华野九纵司令员的聂凤智将军则不以为然，竟说：“15天到20天就可以把济南拿下。”众将军窃笑，郭化若特捧茶至将军前，说：“聂老兄高见，敬你一杯！”众将军纷纷应和：“聂老兄高见！高见！”聂凤智将军毫无愧色，仍据事论理，侃侃而谈。史载，1948年9月16日至24日，我军激战八天八夜，即克济南。

1948年9月中旬，我军发起济南战役，分东线集团和西线集团。东线由九纵司令员聂凤智指挥，西线由十纵司令员宋时轮指挥。兵团命令西线集团为主攻，东线集团为助攻。聂凤智将军下达命令时，大笔一挥，改“助攻”为“主攻”。各师师长纷纷来电询问，有否弄错？将军断然说：“没有错，九纵什么时候打过助攻？”故此，九纵官兵士气大振，一举攻克济南东门。事后，将军说：“‘助攻’改‘主攻’，一不要增人，二不要添枪，一字之变，变的是精神状态。”当是时，一被俘济南守军高级将领问将军：“贵军攻城主力，置于哪一边？”将军笑答：“两边都是主力。”

1949年4月20日午夜，时任二十七军军长的聂凤智率部横渡长江，直取南岸。是时，明月当空，云开雾散，江面风平浪静，千舟争渡。上岸，将军拟电文向毛泽东、党中央报告：“我们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！”二十七军之第一梯队为百万渡江大军最先到达江南之部队。

新中国成立初期，聂凤智将军率部卫戍上海。某日，将军逛街，至淮海路，见一教授于路旁出让《鲁迅全集》。将军上前闲聊。教授见将军海阔天空，无所不知，觉穷途遇知音，遂将《鲁迅全集》送将军。

1958年9月24日，蒋介石出动100 架飞机，进犯大陆。聂凤智时任福州军区空军司令员。聂凤智将军于指挥所持话筒指挥，将军命路桥、衢州、连城、惠阳等地飞机出动，由于各地距离不同，到晋江时间不同，呈层层包围之态势。敌不知内情，以为是我军之新战法，急撤退。美国《航空》杂志特登文章，介绍聂凤智的“口袋战术”。为此，彭德怀元帅打电话询问聂凤智，将军老老实实答说：“歪打正着。”彭德怀感慨系之：“若是其他人，早就吹上天了。”

1973年4月，聂凤智将军患重症，生命垂危。周恩来总理闻讯，嘱叶剑英挂帅组织抢救事宜。4月2日，将军进空军总医院手术室抢救。抢救持续24小时，其间将军数次断气，均被救活。医生切气管，割小腹，去胃囊，共开六刀，抢救过程险象环生，惊心动魄。

聂凤智将军1985年复出，始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，继任司令员。因身体状况欠佳，需每日挂吊针，输抗菌素，然将军从不迟到早退。某日，上班时间到，吊针尚未滴完，夫人何鸣说：“你是司令员，迟几分钟上班有什么关系？”将军说：“迟一分钟也不行。”遂拔吊针急走。

凡访聂凤智将军者，无论高官贵人，或普通百姓，将军均来者不拒，热情接待。1986年10月24日，笔者与同事刘东耕至南京市上海路82号访将军，将军闻门铃，即召见。夫人何鸣欲阻，将军说：“人家敢按门铃，必有急事，岂能不见。”其时，将军已患肺癌，正发烧挂吊针。见笔者，仍面露微笑，侃侃而谈，若无事状。

将军患肺癌后，人若问之何病，将军必面带微笑，朗声应答：“癌症，不治之症。”故张爱萍将军于北京三○一医院探望将军后说：“老聂死不了，精神好得很！”